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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家鹏 | 评论(0) | 标签:北京, 南城, 政治区划, 调整, 正文
时间把记忆留给了土地,土地上耸起一座座城市。
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一个人的历史。年当幼时,你目见一座城市梦想的诞生;时值壮年,你就骑在这城池的繁华马上;日落薄暮,你拨弦唱那一段昨日黄墙;命至尽头,你便与它一同消亡。
对城市中的人来说,城市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也寂于斯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园,也是他们的母体,有时候虽难免厌倦烦恼,却总会在迁变时动情深挚。城市对人也是如此,虽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人破坏着、塑造着、改变着,似乎在岁月钟里,早已无数次地面目全非,记忆全飞了,但她就像广袤土地上岁枯岁荣的原上草般,将所有的感情都鲜活保存在了背后的泥土下,头顶的空气中与怀抱着的面孔上。
就算是那些面孔逐渐老去,老去的面孔逐渐离去,离去的人儿逐渐被我们忘记,但城市依旧记得他们,就像老人们依旧会翻着老皇历,一页一页数落着,城市的故景与旧事一般。
这是故人与故城的故事,故事里,一座城市的生命就是一个人的生命。
1、寻找真正的老北京
北京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早在西周,北京周边便已筑城,距今已经有超过三千年的历史。其后,历经风雨,几经演变,北京始终是北方军事重镇。金朝时候,金主完颜亮正式在北京建都,史称中都,这是北京建都的起点。自此之后,元明清三朝,除了极少数时间,始终以北京为首都。可以说,从古至今约有八百多年,北京始终是全国政治的中心。
这样金碧辉煌的悠久历史,不仅给北京留下了丰富的建筑遗产,更是极大地构建了她的城市气质与文化底蕴。
作为元明清三大王朝的首都,北京城从最早的规划开始,便浸透着浓厚的皇家气息。明成祖朱棣夺位之后,为巩固根基,改北平为北京,迁都于此并开始营造。作为帝都,北京城按照《考工记》上的都城标准营造建设,虽然已经基本摆脱了汉唐时期严整的里坊制,但与长安、洛阳等古都相仿,城内区域结构按照文化传统与地位阶级,划分成了南北两城。以前门为界限,其北多为"南面为王"的皇室及其子孙的内城居所、朝堂与外城园林所在;前门以南的外城,居住的则多是回汉两族的绅宦与平民。
人为的地理划分,在政治意义上隔开"天地"的同时,在文化上也造成了影响深远的分野。皇室占据的北城以宫廷与皇家文化为主,雍容大气、典雅肃正是其主要的基调,如故宫、北海、雍和宫、颐和园等,便是这种文化影响下所诞生的经典。至于南城,由于其地位与居民构成上的"贱",其文化面貌可谓是三教九流,品流纷杂,既有平民化的娱乐(如天桥)、士人崇尚的雅致(如琉璃厂),也不乏皇家影响下的庄严(如天坛)。但其文化类型最主要的核心,还是以"宣南文化"为主体的民俗文化。
宣南文化之滥觞在明清两代,它脱胎于汉族官吏所主导的士人文化与平民百姓所生息的市井文化,括文化、娱乐、宗教于一体,可谓是一种独特的城市民俗文化。一开始它的传播区域大致只集中在宣武门外至广安门内外一带,但到了清末民初,其影响所及,却几乎覆盖了宣武、崇文与丰台等南城主要区域,并几经发展演变,成为了南城的主体文化。
文化直接的影响便是生态。尤其是宣武与崇文两区,它们作为北京建都的发源地,以及北京人数量最多、密度最大的居住地,不仅孕育了花样纷繁的京味儿文化艺术,更是赋予了老北京人特有的民风民俗与思维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南城文化可谓是老北京文化的真正源头与精髓所在。特别是在皇家文化已经走入博物馆、成了供人瞻观的尘封遗迹的今天,在西方所主导的现代城市文明逐渐泛滥成俗的今天,在人口流动加速、全球化将原生文化逐渐围裹的今天,南城文化,这一颗老北京的灵魂,依旧支撑着北京人的生活与精神,也成为了老北京人身上的一种独特文化标记。
这样的标记并不见诸文字,无关于形而上者,也不在北京城宏大的历史叙事之中,恰恰相反,它往往是具体而微、繁杂琐碎的,或源于寻常人家的风俗习惯,或来自岁月穿梭的平常生活,抑或它只是一方印、一杆秤、一碗茶、一声唤与一声答。正是这些区别于北城皇家文化与正统意识形态的衣食住行,在被历史长久地放逐之后,在官人们眼中的阴暗腐臭之地,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与悠长的韵味。
老北京就是在这样的韵味中,割下了一天又一天的晨昏,而老北京人也正是在这样的韵味中,避过了一辈又一辈的风雨。风雨如晦,老北京人的性情就在这风雨中磨洗得圆熟而练达,同样地充满了韵味儿。
对于外来的人,在北京住久了,总嫌北京人不争气,好玩闹,更是狭隘而自大。确是如此。挤在天子脚下,皇城根下的老北京人多是贫苦的市井居民,虽云城中,但实际上与村落之中乡居邻里无异,故而抱团而排外,以此产生凝聚感与优越感。由于北京素居天朝中心,故此这种排外的优越感愈发强烈,在北京人眼中,往往视外地人为"二等公民",在这样的优越感中,养尊处优惯了的北京人,纵使家业破败,却大都难思进取,更不论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狭隘自大了。
但在狭隘自大的另一面,却也有着那宽容谦和、安土重迁、乐天知命的一面。可能是见惯了风雨,或者是北京城四方的结构,北京人没有太多"僭越"的思想,大都比较守规矩、逆来顺受。借《茶馆》中王利发的口形容北京人便是:"当了一辈子的顺民。"这样的顺民心态决定了北京人守旧恋家,凡事都易于满足,好"凑合"。汪曾祺在《胡同文化》中曾写道:"北京人易于满足,他们对生活的物质要求不高。有窝头,就知足了。大腌萝卜,就不错。小酱萝卜,那还有什么说的。臭豆腐滴几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
其实,不唯物质上如此,精神上的也是如此。不过,且莫嘲笑。看老北京人,他们用"不争"与"怂"演绎着数百年来波澜不惊的生活,也正在用一种老北京的生活态度冷眼旁观着我们向钱狂奔的现代都市。
2、旧京旧景旧风俗
"望长安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说起老北京,不得不提的便是她悠久的历史,以及这历史身后存留下来的那些旧景与旧事。作为拥有世界文化遗产最多的城市,北京的风景与风俗,所保留的不仅是历史绵长的记忆,其所展现于我们面前的更是一种经无数人无数条生命所淘洗过的一摞摞厚重的心灵与身体经验。当然,也正是这些我们念念不忘的经验,将旧日故事口口相传。
城南旧事,要从哪里讲起呢?老舍先生说:"要让我把北平一一道来,我没办法。"是的,北京那么大,我们知道的其实总是那么少,恐怕道出万一,便把北京看小了。这句话放到南城身上,依旧适用。您别看南城不过是平民的居所,远不如北城那种吞吐天地的规模气势磅礴,但在南城鳞次栉比的胡同中,在市井喧嚣繁闹的人群外,却自有一种博大与多元。南城诸多类型的古建遗产,便体现出了这样的一种精神。
与老北京气质中不同类型的文化相对应,南城古建主要分为四大类型。
第一种是皇家园林与城墙角楼。皇家园林的代表性建筑是天坛与先农坛,而城墙角楼现存的遗址则主要是正阳门箭楼、东南角楼、永定门与燕墩。天坛与先农坛分别是明清两代皇帝祭天与祭祀农神的场所,皆建于明代,为我国古代木结构建筑翘楚。因为是皇家祭祀场所,故而两坛的整体布局都具有博大肃穆的气韵,尤其是天坛,是现存的最大的皇帝祭天场所,也是当年南城的地标性建筑。这样的地标作用不仅在地理上与空间上如此,更是对当时居民的心理上也有着巨大的震慑作用,正是一望便知天子气,谁还敢胡作非为了。
至于南城现存的城墙角楼遗址,主要是旧时北京内外城城池的遗迹。北京城池是明清两代北京城防建筑的总称,由宫城、皇城、内城、外城组成,包括城墙、城门、瓮城、角楼、敌台与护城河等设施,其中仅城门便有二十四座,所谓"内九外七皇城四"。正是由于北京城防设施的严整与完备,老年间人们便总以"四九城"代称北京城。只是如今现存的城池设施已经不多了,除了故宫与天安门,其他的都在南城,包括我们上面提到的正阳门箭楼、东南角楼、燕墩,以及后来重建的永定门。在许多古建专家看来,这些横竖在城市中的尸体,正是这个城市死去的灵魂。故物磨灭,招魂恐怕晚矣,但在历史的沉浮中,人心如铁,往事并不如烟。
第二种特色古建是士人文化的产物,也就是北京南城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会馆与故居群,以及著名的琉璃厂街。会馆是明清时代一种特殊的文化产物。明初,由于科举的高度发达,上京应举的试子也逐渐增多,为了联络同乡感情,方便赶考住行,各地试子便纷纷开始建立起地方会馆。明中叶以后,工商业的发达则给了会馆带来了近代工商业的因素,许多会馆也逐渐成为了联络洽谈商务的地区同业公会。到了晚近,会馆作为一种半官方的"驻京办",更是产生了更大的作用,许多历史演义也纷纷在会馆中粉墨登上了场。比如南海会馆见证了康有为自来京参加会试直到戊戌变法失败期间的经逢起伏;湖广会馆目击了国父孙中山的五次鼓动人心、慷慨激昂的革命演说,并亲历了国民党成立的大会;绍兴会馆则诞生了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除此之外,会馆也是中国京剧艺术繁荣的策源地。在专业演出的戏院、戏楼建立之前,会馆一直是京剧艺术活跃的场所,名角与看客在此登台落座,一曲婉转,一阵掌声,愣是唱出了一段国粹的黄金年月。就算是在京剧衰落的如今,那些早成文物的会馆依旧承载着京剧,不时地擂起京鼓,演上一出唱念坐打。这叫人怎不感叹,会馆与京剧,百年前相伴相生,百年后相守相知,正是一段天作姻缘,教人不离不弃。
会馆之外,南城还是明清已降著名文人墨客闭门隐市的息心之所。除过星罗分布的故居,在今天的和平门外,还有一条细窄的文化街,那就是清时开始兴盛的琉璃厂大街。琉璃厂以出售笔墨纸砚、古玩字画而享名于世,当初它不仅是应考的试子必去的一条街,更是当时名儒大师,足迹流连的场所。纪晓岚、于右任、张大千、齐白石是这里的常客,至于这里的主人,则是荣宝斋、一得阁、中国书店、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等百年老店,可以说,从清至今,这里始终中国古典文化最昌盛、味道也最浓厚的地方。
第三种文化遗产来源于平民市井文化,包括以大栅栏、前门、天桥为代表的传统商业娱乐场所,以及让时人为之侧目的菜市口刑场。其中大栅栏与前门的源起最早,其商业交易的历史可追溯到明朝中叶,当时的北京在形制上突破了古代"前朝后市"的城市定制,逐渐形成了以大栅栏、前门为代表的一大片商业区。到了清代,民间商业继续发展,同时民间休闲与娱乐也渐成规模。当时还是一片水乡泽国的天桥地区逐渐聚集了天南海北的民间表演艺人,各家各出绝活,各施绝招,先后涌现出了几代优秀表演艺人,皆被统称为"天桥八大怪"。我们现在喜闻乐见的相声与杂技艺术便可算是当时源起于天桥的民间演艺中的一部分,而像侯宝林、新凤霞、孟小冬等一批前辈名家更是曾在天桥登场演出,在三教九流的注视品评下,收获了丰富的现场表演经验。
可如果就此便断言,天桥风云数百年是一部平民的娱乐史的话,那么恐怕有失之子羽之嫌。在穷其花样的玩乐儿背后,老北京人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来释放他们的悲欢喜怒,这个地方就是清代的刑场菜市口。菜市口是北京著名的凶地,作为官定的刑场,这里斩过众多的大好头颅,但几乎每一次行刑,老百姓都像过节赶集一般,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如看戏一般,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当然,临了还不会忘了像鲁迅先生在《药》中描写的一般,拼上前去,蘸出一块人血馒头。关于菜市口的典故数不胜数,而菜市口的火爆也直接带动了当地的商业娱乐发展,作为当时繁华的遗迹,如今这里也还是南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与重要的交通枢纽。
第四种类型古建是宗教建筑。在人口繁多的南城,不仅有中国古代传统的佛、道二教的法场,更是由于回、汉杂处的居民结构,南城也有着北方较少见的伊斯兰教道场。佛、道两教方面,有法源寺、隆安寺、天宁寺,崇效寺与妙应白塔寺与白云观等名观古刹,但其中最著名的还要数法源寺。法源寺初建于唐代,初称悯忠寺,乃是唐太宗为纪念征辽阵亡的将士所修建的祠堂,一度改称"顺天寺",到了清雍正时期经重修方改为今名。法源寺是一座历史名刹,许多的历史演义均曾再次上演。从徽钦二宗的被掳囚禁,直到谭嗣同的英勇就义,法源寺从历史的风尘中穿过,却静谧依旧,不动如山。台湾作家李敖曾被"悯忠"两字所感,创作了《北京法源寺》一书,将法源寺的名声广播至了海外。
因为回民大量聚居的原因,伊斯兰教也成为了南城的主要宗教之一,其代表性建筑牛街礼拜寺也是南城最有特色宗教古建。牛街礼拜寺始建于辽代,现代的形制建成于明代,不仅是北京四大清真寺之首,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清真寺之一。作为当地回民信仰皈依之所,时至如今历史悠久的牛街礼拜寺还在积极发挥着世俗的作用,培养出一批批阿訇的同时也凝聚着一颗颗人心。
总的说来,南城的宗教建筑大都年代悠久,许多在北京建城之前便已经存在,在战火兵燓中,它们不仅得以全身,相互间更是相安无事,这一方面说明了这几种宗教顽强的生命力,另一方面也展现了南城文化复杂的多元性与南城百姓宽大的包容态度。
但就如同北京人矛盾的性格一般,这文化包容的背后,却也有着保守不移的风俗习惯。老北京是个讲究的地方,更是个"穷讲究"的地方。除了逢年过节的一套排场,平日里街头的招呼、与人相处时的规矩、说话办事时的应和往往在外人看来,不免酸腐而啰嗦。其实这样的酸腐而啰嗦的"穷讲究",在北京小吃中,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北京小吃历史悠久,品种繁多,制作精细,但在用料上却可谓难登大雅之堂。以北京小吃的代表豆汁、卤煮、炒肝、爆肚等为例,其用料大多为食材之废物,不是下脚料便是动物肝脏,这体现了老北京人"穷"的一面,然而在食用上,"穷酸"的老北京人却又极讲究搭配,比如喝豆汁一定要配上炸得焦黄酥透的焦圈和切得极细的苤蓝酱菜,而吃炒肝呢,则必须沿着瓷碗抿食,同时搭配小包子佐餐,诸如此类都体现了老北京人的"讲究"。"穷"与"讲究"两个天壤之别的词语却在北京人的风俗中,不可思议地联系在了一起,这很像是历史的玩笑,但其实不也正是情理之中的生活智慧吗?
不争之争,安贫乐道,这些"穷讲究"的老北京人正是用他们宽窄相宜的生活智慧,优哉游哉折腾过了几百年,直到如今,那藤椅上的摇扇,依旧是旧京风俗、城南旧事里最惬意的一景。
3、老城区合并:消失的世情世景?
我们愿意相信,景色正是人心中的镜像。老北京人将岁月塑成了一个南城市井与世外桃园,那是他们心境与性情的外在体现。然而,岁月竟终成走狗,偷去了老间人儿们的光阴,也让那时辇下风光暗换了模样。这是景色变了,也是人心变了,更重要的,时代是拉弓射出的箭,一去也早已不复返了。
北京老话有"东城富、西城贵、破崇文、烂宣武"的说法,南城的崇文宣武素来便是北京的贫民聚居之地,与北边的东、西两城区比,人口密度最大,经济发展却最为落后。这放在如今经济发展的大潮下,自然是不合时宜的,尤其是在北京已经成功举办了奥运会,在向国际一线大都市加速前进的道路上,更是格外不相协调的。故此,北京市政府出台了最新政策,要对中心城四区行政区划进行调整,取消宣武区与崇文区,将其与分别与东城区、西城区合并,成立新东城区与新的西城区。这样一来,崇文、宣武这两个有着数百年历史沿革的"破烂"区,便总算被"富贵"给兼并了。由于事前政府没有举行丝毫的听证与征集民意活动,以至于很多的北京市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错愕非常。
特别是被主流媒体称为"鸟巢一代"的北京年轻人,听闻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他们在网上炸开了锅。年轻人们纷纷在微博上、交友社区上与各类的聊天软件上更新状态、撰写怀念或者表示愤慨的文章并交换信息,以此来反对这一次的区划调整。更有甚者,某个介绍老北京文化的知名网站更是激进地在网站首页打出了"日本鬼子血战八年都没能实现的'清乡并村'运动终于在吾辈手中实现(驱逐人口与区域合并)"这样的标语。管中窥豹,网上民意对此次调整反对之强烈看见一斑。
这实在是非常让人意外的一件事。首先,我们往常对"鸟巢一代"的印象是,开放、多元,他们对于这种老皇历的事情似乎不太关心,但是这一次他们反倒率先站出来,把自己武装成了传统文化的卫道士,让人惊诧。其次,这一次的区划调整,不过是取消了大区的名称,对于更细致的街道名称、景点名称等丝毫未改,更不论丝毫没有进行实质上的拆房驱民了。换个名称,看来谁都没有受到伤害,为什么大家还是如此抵制?如此愤慨?
或许这是源于一种深深的身份与精神焦虑。对于许多南城人来说,他们对崇文宣武两个看似简单的名字其实已经有了强烈的身份认同,虽然此二区从大北京角度来看破败落后,但是北京人的"穷讲究"让他们还是以家为自豪,安土重迁并格外珍视。另外,针对这一次经济主导下的"富贵"兼并,许多人也是从现实角度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会不会成为又一次的大规模圈地运动?会不会进一步破坏南城的文化?会不会将南城土生土长的老百姓们纷纷迁走?要知道,失去了土地,丢失了文化气息,流失掉生于斯长于斯的文化受者后,任何一种文化都不可能再鲜活了,其归宿只能是成为那永定门重建的城楼,徒得一具美丽尸体的形态而已。这样的结局,纵是心态宽容、易于"凑合"的南城人也是难以接受,对于代表着自己根血的文化,他们的"较汁儿",或许正是南城文化中那最富有生机的精神遗产。
年轻的北京人在亢奋,上了年纪的老北京人此刻在干嘛呢?就在政策公布后的第二天早晨,几个老年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很早便来到了天坛公园。出示老年证免票进场后,几人来到了一座亭中,各自鼓捣着。那边厢已经响起了对吹的弦管,那边厢白发的老翁早拉开了二胡悠扬,那边厢更是开始了林荫道上的百人大合唱,这几位老人还在不紧不慢地鼓捣着。且看他们缓慢地支开曲谱,校好音响,插好话筒。最后,一位摩登而健朗的老太太挺胸走上前来,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段《倒塔》:
"转瞬间春风秋雨光阴过,囚雷锋夏日冬霜苦折磨。岂不知天涯犹有知音在,小妹已炼就三昧神火!"
声音涩哑且含混不清,可掌声却响亮而热烈。掌声拍给这摩登的大妈,南城里新一天的美好生活便向她拥了过来;而掌声在我们听来,却又是一番奇妙韵味。在这掌声中,我们念兹在兹的城南旧事正领着我们悠悠走来,走进老北京人那风雨过耳却不为所动的生活,也走进了他们数百年来都不曾消失的性情与灵魂中。
北京,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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